楔子
夏日午後的天空陰沉沉的,一大塊一大塊鉛色的雲彩在緩慢而笨拙的湧動,如同不安分的大灰蠶。
兩隻燕子從地面上低低掠過,看來一場暴雨已是在所難免。
殷明坐在大榕樹下的長椅上,漠然看著遠處路上急匆匆行走著的那些身影,不耐煩的欠欠身子,他揚手便將嘴裏咬著的那根草棍給扔了出去。
身後忽然傳來一個放肆大笑著的聲音:「那行,既然是嫂子盛情相邀,兄弟們正愁沒事兒幹,那咱們就去快活快活,天天在這水泥森林裏遊蕩著,人都提不起精神來。」
聲音越來越大,伴隨著歡快的笑鬧聲。
殷明仍然面無表情的坐在椅上,長腿伸在草叢裏,對逐漸走近的幾個人看也不看一眼。
「哎呀我操……這誰啊?有沒有點兒公德心?就伸腿在這兒絆人?」
一個聲音惱火地大叫起來,殷明眼珠子轉了轉,冷冷看向他,於是原本囂張的聲音立刻變得驚訝:「咦,這不是明少嗎?您……您怎麼坐這兒啊?明少,快下雨了,是回別墅還是回宿舍都好,您總不能坐這兒淋雨吧?」
殷明哼了一聲,斜睨著那面露微笑的傢伙:「行了歐少鋒,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表面上關心我,心裏指不定怎麼罵我吧?最好落個雷,把我劈死在這樹下是不是?」
「咳咳咳……明少,這玩笑可不能亂開,這……這要是您真出了點兒事,讓你媽媽知道您說過這種話,還不追過來把我砍成八瓣兒啊?這玩笑可開不得。」
歐少鋒嘻嘻笑著,心裏卻有些奇怪,暗道怎麼回事?這尊煞神也有和顏悅色說話的時候兒?嘿!哥們兒今天是走了什麼狗屎運?
殷明已經晃晃悠悠站了起來,懶散的和他們並肩向宿舍走去,一邊漫不經心地道:「剛剛你們說去哪兒快活?」
「哦,是大風他女朋友,這個暑假邀請我們去她家玩,她家是在西邊的一個小鎮上,據說四周山清水秀風景秀麗,反正在這城市裏待煩了,所以大夥兒一呼百應。怎麼?明少有興趣?那敢情好,到時候咱們幾個陪您好好散散心,聽說那邊的女孩兒不乏絕色佳麗,到時候以明少的家世和風度,嘿嘿嘿……」歐少鋒說著說著,笑容就變得猥瑣起來。
在這所名牌大學裏,有著令人咋舌的不凡身世的殷明是一個特別的存在。
歐少鋒身邊這幾個人,也算是家世不凡了,家裏要權有權要錢有錢,都是單獨住別墅,出入可以動用私人飛機的大少爺,可是和殷明一比,那真的還有點不夠看。
份量不足,殷明又總是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樣子,這些大少爺也是自尊心超強的,因此雖然知道搭上殷明對他們的家族會有很大好處,大家也不願意曲意結交。
沒想到今天這麼個偶然情況,竟然讓他們和殷明搭上了線,歐少鋒等人互相對看了一眼,都看到彼此眼中的驚奇。
而更讓他們意外的是,殷明在沉默了一會兒之後,竟點點頭,漫不經心道:「去散散心也好,天天燈紅酒綠,媽的都煩死了。」
一聽這出身於超級世家的大少爺竟然出口成粗,歐少鋒等人不由得齊齊吹了一聲口哨,和殷明的距離無形中也拉近了不少。
第一章
「明少,昨晚睡得怎麼樣?我們這裏的空氣很好吧?」
一大早起來,站在院子裏,聽著雞鴨鵝的叫聲,這對於殷明來說,是一個非常新奇的體驗。
聽見身後的女孩子聲音,他轉回頭,果然,漂亮的女孩兒正是隋風的女朋友──廖春華。
「嗯,很不錯。」
他點了點頭,卻聽另一個打著呵欠的聲音道:「不錯什麼啊?坐了好幾個小時的客車,骨頭都要散架,結果不到五點,你們家那破公雞就扯著破鑼嗓子開始叫,就那破嗓子還張羅著打鳴報時,有沒有一點自知之明啊?」
這麼損的話不用想,除了歐少鋒之外,別人還真未必能說得出來。
廖春華對歐少鋒可就不像對殷明這樣尊敬了,聞言沒好氣地道:「你要嫌棄,不如去教育教育?讓我們家的大公雞學習一下什麼叫自知之明不就好了?」
「教育什麼啊?這麼冥頑不靈的畜生,就該宰了吃肉。」
歐少鋒徹底暴露了他的狼子野心,舔了舔嘴唇嘿嘿笑道:「嫂子,宰了吧宰了吧,聽說這跑山公雞的肉特別好吃,您也行行好,拯救一下咱們這成天被肯德基必勝客折磨的胃。」
「滾滾滾,那隻公雞養了五年,我奶奶愛如珍寶,你敢宰了,別怪我一腳把你踢進山裏餵狼。」
廖春華笑罵著,忽然就聽父親在屋裏咳嗽了一聲,她便大聲道:「阿爹,你起來了?今天別出去幹活了,就在家好好歇歇吧。」
一個精神矍鑠的男人從屋裏走出來,看模樣大概有五十多歲了,看見殷明等人都好奇看著他,老頭兒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對廖春華道:「我的事兒不用你管,你表哥上次托你捎的東西你捎回來沒有?捎回來的話,就趕緊給他送過去吧。」
「阿爹你就不能讓我歇歇啊?昨天才到家呢。」廖春華撅著嘴巴挽著老頭兒的胳膊撒嬌。
老頭兒面對客人,有些拘謹,忙把胳膊扯開了,一邊笑罵道:「多大了,還跟個娃子似的,你趕緊去吧,路又不遠,早點送去,早點了份心事,你表哥一個人,不容易……」
「阿爹,打住打住,我知道,我這就去送,行了吧?」
廖春華眼看父親又要開始講述表哥的血淚成長史,連忙當機立斷,回屋拿了一個盒子出來,想了想忽然道:「不對啊,我還沒吃早飯呢。總不能餓著肚子讓我表哥招待我吧?」
廖春華的父親說的沒錯,她表哥家距離鎮上的確不遠:翻過一座山頭就到了。
山是海拔八百米的大山,幾個非要跟著湊熱鬧,體驗一把原生態大山的城裏公子哥兒一到了這個山後的小鎮,便不顧形象的躺在了石板路上,攤開四肢做死人狀。
只有殷明還站得筆直。
廖春華在一旁數落了幾句,無非是覺得男朋友和他的幾個兄弟不太爭氣,但是看到殷明仍是一幅神清氣爽的模樣,她也有些驚訝了。
她只知道殷明很厲害,好像父親那一系是從政的,隨便拎出個親戚就是讓人咋舌的高官。而母親這一脈卻是從商的,隨便拎出一個,就是在商場上跺跺腳也能風雲色變的超級大佬。
但她沒聽說這不同凡響的小子還是特種兵啊。
爬了一座大山,連自己這個土生土長的山裏人都氣喘吁吁手腳抽筋了,他卻氣定神閒站在那裏,還有閒情游目四顧。
「好了好了,起來,我表哥的店就在前面。」
廖春華踢死狗似的,總算把幾個傢伙給折騰了起來,眾人怨聲載道的跟在她身後,向前面不遠處的那個理髮店走過去。
這是一個小鎮,小得就好像是一個稍大點的村子,但是街道兩旁有商店有飯館,還有廖春華的表哥開的唯一一家理髮店,所以它毫無疑問,的確是個鎮子,而不是村莊。
「這裏的民風很淳樸,但是也有些保守的。這裏的人幾乎從來沒有出去過,上次一個采風的攝影家在這裏拍了組照片,聽說引起了一個劇組的注意,說在這裏拍民國戲正好,結果來了之後,就被鎮子上的人趕了出去,他們有些排外,不願意外人來破壞他們的生活和土地,所以你們都規矩一點。」
廖春華正和幾個人交代著注意事項,而路過的人也讓殷明等人深刻意識到:她不是在說笑,路上幾個青年走過去,穿的竟然是土布褂子,真不知這裏怎麼會這樣閉塞。
說話間就到了理髮店,店裏傳來說笑聲,廖春華撩開繡著丹鳳朝陽圖案的白布門簾,衝裏面喊了一聲:「表哥。」
一個正在忙碌的男人回過頭來,看見廖春華,俊秀白皙的面孔上蕩起一絲笑意,乾脆的答了一聲:「哎,春華來了?自己找地方坐。」
這男人的一笑,恰好落在門口的殷明眼中,剎那間,他的心臟就如同是被一記大錘狠狠敲了一下,敲得他眼前一陣陣發白,但他很快定下神來,和歐少鋒等人一起進了這不大的店面。
「嘿,嫂子,你表哥可真漂亮,我真不明白,你都有這樣漂亮的表哥了,怎麼還能看上大風呢?」
「滾,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來,我們是近親。」
廖春華狠狠瞪了歐少鋒一眼,隋風也趁人不注意,在這小子的脖頸上狠狠擰了一把。
殷明耳邊充斥著幾個人壓低了音量的笑鬧聲,他的目光卻直直落在店中忙碌著的男人身上。
就像歐少鋒說的,這男人是真的漂亮,不但漂亮,而且纖細,像最上等的瓷器,輕輕一碰就會摔碎。
像殷明這種身份,絕色的男男女女他見多了,可是像這個男人一樣的,他還從來沒有遇到過。
也不是說那些人的臉蛋和身材就比不上對方,而是他們身上都沒有這個男人的味道,那種純粹,清澈,乾淨得一塵不染的味道。
他穿著一件白色襯衣,外面是一件灰色的馬甲,剪裁並不出色,但因為非常合體,勾勒出了男人的纖細腰肢,所以看上去就給人一種做工很考究的錯覺。
下身是一條十分平常的灰布褲子,相對於男人纖細的上身來說,這條褲子很顯然是有些肥了,但是熨得很挺,布料繃著挺翹的臀部,然後垂直向下,似乎在引誘著人們去猜測那修長雙腿的形狀。
殷明一瞬間就覺著嘴巴有些發乾。
他不敢再看再想,目光四下裏亂瞄,卻在不經意間落到男人的雙手上。
他從沒看見過這麼美的一雙手。
其實男人很瘦,所以他的手也是顯得有些單薄,骨節分明。但奇怪的是,並不給人瘦骨嶙峋的感覺。
這雙手的十指纖長優美,理髮的推子在男人手指間靈活而有節奏地向前推進著。這竟是一把老式的推子,在現代到處都是電動推的時候,在這裏看到一把老式手工推子,可以想像眾人的驚訝。
不過殷明卻完全沒有在意這些,他的心裏忍不住就有了些香豔的鏡頭,這樣一雙手,如果是在做某些事……轟的一聲,他覺得鼻子有些癢癢,連忙伸手捂住了,再也不敢去想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才總算沒有發生流鼻血這種丟臉到家的狗血情節。
「春華,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恍惚中,男人軟糯的聲音響起,殷明抬頭看去,只見店裏的客人已經不知道什麼時候離開了。漂亮男人正在收拾著桌上的用品,一邊頭也不抬的問。
「昨天才回來的,今天就被你姑父逼著來這裏給你送東西了。我說表哥,既然你覺得刮鬍刀好用,下次我給你帶個電動推子吧,看你用這種東西,我都覺得彆扭。」
廖春華將盒子遞過去,裏面竟是幾把刮鬍刀,還有十幾盒刀片。
被叫做表哥的男人微微一笑:「習慣了,再說老人們不喜歡電動推子,覺得不舒服,也不習慣那個聲音。」男人說完,終於將桌上的用具歸納整齊,然後他轉過身來,有些好奇地打量坐在長椅上的幾個傢伙。
「表哥,我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男朋友,隋風。嗯,只是大學的男朋友,大學畢業後就要分開的,我和他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廖春華挽住漂亮男人的胳膊,開口第一句話就是石破天驚。
男人震驚地看著表妹,過了很久,他才皺起漂亮的眉毛,吶吶道:「大城市就是這樣嗎?你們……你們……唉!」
隋風也有些尷尬,不過他知道廖春華說的是事實,他們兩個的戀愛,只能到大學畢業,家族是不可能接受這樣一個毫無背景的女孩兒做繼承人的媳婦的。
廖春華卻蠻不在乎,繼續向她表哥介紹著其他幾個人,她的語氣是活潑的,不過內中那一縷不甘和痛苦,還是沒有瞞過識人無數的殷明。
介紹完了,廖春華終於將手向旁邊的漂亮表哥一擺,得意笑道:「這是我表哥柳清溪,怎麼樣?我表哥漂亮吧?但是比起我們山裏的妹子,也還是稍有不如的,你們好好表現,過幾天我領著你們轉轉,也讓你們看看,什麼才算是真正的絕代佳人。」
柳清溪瞪了她一眼,小聲道:「你胡說什麼呢?我是男人,拿我和女人比什麼?」
廖春華吐了吐舌頭,目光落在殷明身上,嘻嘻笑道:「當然要比啊,不然我怕明少把你就當做了絕代佳人,到時候得讓多少女孩子抱屈啊。」
柳清溪順著表妹的目光看向殷明,看到那男人異常沉默而熾熱的眼神,他的心不知為什麼,忽然哆嗦了一下,竟然有些驚恐,於是連忙別過頭去,對廖春華道:「中午了,太陽太大,在我這裏吃吧。」
「那當然,頂著這大太陽讓他們再翻山回我家,會死人的。表哥你沒看見他們剛過來時的樣子。唔,當然,明少例外,明少,你是不是在特種兵部隊練過啊?」廖春華轉向殷明,趁機問出心中疑惑。
「我爺爺當過兵,所以從小就沒放鬆過對我的要求。」
殷明淡淡說著,讓身邊的幾個傢伙直翻白眼:開什麼國際玩笑?當過兵?那老爺子在建國後就是少將好不好?在軍方絕對是樹大根深的標杆性人物,要不然他們殷家能有今天這樣的地位嗎?
「春華,你帶大家到處走走吧,記住,別惹禍,我把飯先燜上。」察覺到殷明的目光似乎一直在盯著自己看,柳清溪就如同是一隻被蛇盯住了的青蛙一般,他心裏有些慌亂,看得出來,表妹帶的幾個朋友都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尤其是這個少年,他身上有一種尊貴威嚴的氣勢,被他看一眼就讓人渾身不舒服,何況是被這樣緊緊盯著看。
「嗯,好,那表哥你先忙吧,我們等下就回來,順便買點熟食。」
廖春華答應一聲,就招呼著歐少鋒等人出去,這些傢伙聽說鎮上有許多比柳清溪還要漂亮的女孩子,一個個不由得雙眼放光,狼一樣似的就奔出去了。
只有殷明,仍然坐在那裏一動不動。廖春華喊他,他只是輕輕揮揮手道:「累了,不想動。」
累?之前死狗一樣躺在地上的傢伙們狼奔兔竄的往外跑,這個爬了一座山連大氣都不喘一口的傢伙竟然會說累?
廖春華疑惑的看著殷明,卻旋即被隋風拉過去,聽他小聲道:「明少說的話,沒有我們多嘴的餘地。」
這話讓廖春華心裏有些彆扭,不過她也知道這是事實,於是就不再理會殷明,聳聳肩,和隋風歐少鋒等人一起離開了理髮店。
這理髮店很小,絕不可能住人,而剛剛柳清溪說完話就從後門出去了,所以殷明猜測在這店面後應該就是人住的房間,於是他站起身,也從後門鑽了出去。
那道後門實在不高,殷明將近一米九的個頭,需要彎一下腰才能走過去,果然,後門是個狹長的小走廊,走十幾步,就覺著面前豁然開朗。
眼前是一個小小的院子,收拾的非常整潔,在牆角栽種著幾叢不知名的花草,夏日陽光充足,這些普通的花花草草也開得一派熱烈,為這小院憑添了一股勃勃生機。
忽然間不遠處的老式木門打開,柳清溪訝異的走出來,看著殷明,似乎有些無措的道:「那個……怎麼……你,你還留在這裏?沒和春華她們一起出去嗎?」
殷明慢慢走到柳清溪面前,見他微微皺著眉頭退後一步,他心中了然:這男人顯然不是什麼強勢的人,所以他受不了自己在氣勢上的壓迫。
「柳清溪,你的名字真好聽。」
殷明微微一笑,停了腳步,雙眼一眨也不眨的盯著男人秀美的面孔,漸漸地,又把視線從面孔移到那雙漂亮的手上。
「哦……謝……謝謝。」
柳清溪有些無語,心想這個可怕的男人留下來,該不會就是想對自己說一句名字好聽吧?表妹這都是帶的什麼人過來啊?明知道自己不太喜歡外人的。
「你還記得我的名字嗎?」
卻見殷明上前一步,居高臨下的看著他。
柳清溪就覺著心臟猛地一跳,支支吾吾道:「啊?什麼?那個……那個……」他哪記得住這些人的名字啊?除了表妹那個男朋友隋風之外,其他人和他有什麼關係,他為什麼要記住他們?這個男人簡直莫名其妙。
看到柳清溪的眉頭皺得更緊,殷明知道這男人心裏大概是已經有了些火氣,不過這又有什麼關係?他殷明做事,從來不需要去考慮別人的感受。
於是他又踏上前一步,用身體的陰影將柳清溪纖瘦的身體籠罩住,才一字一字慢慢道:「我叫殷明,希望你能記住這個名字。」
「哦,殷明是吧?好,我知道了。」
柳清溪從小到大,從來沒有討厭過什麼人,但是這一刻,他非常確定,自己討厭這個男人,在這個男人面前,自己就好像變成了獵物,似乎,只有被他捕捉撕扯的下場,這種感覺讓他不舒服。
「要一直在外面站著嗎?」
殷明嘴角逸出一抹笑容,他從柳清溪的眼睛裏輕易就發現了他對自己的防備和厭惡,這清澈的男人啊,恐怕從來不知道眼神會出賣心思,竟然連一點點偽裝都沒有。
「哦,好,進……進屋吧。」
柳清溪無奈地說了一句,天知道他一點也不想讓這個男人進屋,但他是表妹的客人,好像身份還很了不得,自己就算再討厭,看在表妹的面子上,也不能讓對方太下不來台。
於是柳清溪就這樣輕易地讓殷明侵入了獨屬於他的小天地。
第二章
房子並不大,柳清溪一個人住,根本不需要太大的空間。但令殷明感興趣的是:這不大的房間內竟還有一間書房,裏面有大概幾十本書籍,大多數是世界名著,還有幾本古典名著,他意料中的髮型設計美容之類的書籍卻是一本也不見。
輕輕笑了笑,殷明笑自己糊塗了,一個連理髮都用老式推子的男人,你還指望他會去汲取那些屬於現代的髮型美容知識?恐怕他只會認為那是對美的破壞吧?
事實上也的確如此,在這個男人面前,那些濃妝豔抹,五顏六色的男男女女全都成了庸脂俗粉。
廚房裏傳來切菜聲,殷明走出去,倚在門邊看柳清溪在菜板上切著黃瓜,那修長美麗的雙手充滿了律動的韻味和美感,讓他不知不覺就沉醉其中。
可恨,這討厭的男人到底還要盯著他看多久?有沒有一點臉皮?
柳清溪一邊切黃瓜,一邊惱火地想著。之前他還對殷明亂進自己臥室和書房的行為十分生氣,但是現在,他卻寧願這沒臉沒皮的可恨傢伙在臥室裏睡著好了。
殷明抱著雙肘,有趣地看著男人白皙細膩的面孔漸漸泛起桃花紅,而且那紅暈一直蔓延到耳朵根。
有意思,難道他知道自己在用目光剝他的衣服嗎?所以才會害羞?不過這麼熱的天氣,就不能把襯衫扣子多解開兩顆嗎?只解開一顆的話,有個屁用啊?連鎖骨都看不到。
殷明正在心中想著這些無恥的念頭,就聽到柳清溪驚叫一聲,漂亮男人丟了菜刀,一根優美的手指上鮮血淋漓,原來是切到手了。
「別動。」
殷明飛一般的上前,一把拉住柳清溪,不讓他舀水沖洗指頭上的血,然後他熟練地用手指按住那道傷口,沉聲問道:「消毒劑在哪裡?創可貼呢?這個不能用水沖,不然有可能感染。」
柳清溪的手被他緊緊握著,只覺得一陣尷尬,但對方是關心自己,就這樣甩開去,似乎也不好。而且對方握得這麼緊,就自己這點力量,還真不一定能夠甩開呢。
腦子裏有些暈暈乎乎的想著,忽聽殷明又問了一遍消毒劑和創可貼,他這才回過神來,搖搖頭道:「有酒精棉,沒有創可貼,有繃帶和膠布。」
「shit!」
殷明喃喃咒罵了一聲,沒好氣拉著柳清溪來到他的臥室,找到酒精棉替他擦去血跡,這個過程中,他聽到男人不住的抽氣聲,於是抬頭看了一眼,只見柳清溪表情痛苦,連好看的兩道眉毛都皺到一起去了,他不由得啞然失笑,輕聲道:「疼嗎?」
「不……不疼……嘶……」
「清溪,你真可愛。」殷明忍不住笑開來,明明疼得眼角都濕潤了,卻還要在自己面前逞強的男人,真是可愛的讓他恨不能一下子就將對方撲到身下。
怕疼的男人,軟弱漂亮的樣子,會因為疼痛的刺激而掉眼淚。
殷明發現自己某個部位竟然可恥的硬了,他連忙控制住心神:開玩笑,這要是褲子被支起了帳篷,眼前的男人一定會拿大掃帚趕自己出門吧。
傷口很快就包紮好了,柳清溪舉起來看了看,不由得燦然一笑,扭頭對殷明道:「你是學醫的嗎?這活兒幹得太俐落了,我們衛生所的護士也不能包紮的這麼俐落呢。」
「那是因為護士對著清溪這樣的男人,很難控制得了心猿意馬吧?」
殷明忍不住就調笑了一句。於是柳清溪迅速站起身,虎著臉出去了。
這男人真是太討厭了,這種下流的玩笑開起來都沒有一點顧忌的。
柳清溪生氣的繼續切黃瓜,一邊恨恨地想,然後他又想到表妹之前介紹的那個男友:竟然是什麼大學畢業就要分開,這算什麼啊?這種男人,表妹怎麼也會遷就?難道現在城裏就變得這樣藏汙納垢了嗎?哎呀糟糕,聽說城裏那些男男女女都不把那什麼當回事兒的,表妹……表妹她該不會傻得把身子都給了人家吧?
剛想到這裏,忽然就覺得手腕一緊,菜刀竟然遲遲不能落下來。柳清溪嚇了一跳,抬眼看去,才發現殷明正一臉邪笑地看著自己,那笑容讓他身上的寒毛都豎了起來。
「清溪,你又走神了,如果不是我,這一刀下去,恐怕你又要有一個手指頭遭難。」殷明笑看著柳清溪,厚顏無恥地邀功:「你說,要怎麼感謝我?」
柳清溪狠狠瞪了他一眼,將自己的手掙脫回來,嘴上不說話,但他心裏卻滿滿地都是驚駭。
這個男人早不過來晚不過來,竟然就在自己險些又剁到手指頭的時候過來,還阻止了自己。天啊,自己的刀功很好的,那麼快的節奏,他是怎麼看出來的?更別提他的動作,竟在千鈞一髮之際阻止了自己,這得是多快的速度?
柳清溪是剪頭髮的,他對於手上的動作和節奏尤其敏感,想起之前殷明的話,他爺爺是老軍人,所以從來沒對他放鬆過,這麼說來,這個男人很可能是和特種兵不相上下的高手。
黃瓜切完了,柳清溪又開始切茄子,這一刻,他默默下定決心:無論如何,不能招惹這個男人,無論他做什麼,自己都要忍住,反正表妹吃完飯就會離開。
柳清溪的廚藝出乎眾人意料,竟然十分不錯。飯桌上歐少鋒這個語不驚人死不休的傢伙敲著盤子大叫道:「天啊,秀外慧中的表哥,還有這樣一手好廚藝,將來誰要是娶了你,那可真是天大的福氣。」
「什麼娶?歐少鋒你喝多了吧?我表哥是男人,他是屬於我未來表嫂的,你少在那裏給我胡說八道。」廖春華火了,伸筷子在歐少鋒的手背上敲了一記。
「哦哦哦,對對,表嫂,表嫂,嘿嘿嘿……沒什麼,我就是覺著表哥這樣的男人,不嫁人真是太可惜了……」
歐少鋒不等說完,廖春華的筷子便劈頭蓋臉砸了下來,伴隨著她的河東獅吼:「我讓你胡說我讓你胡說。」
一頓飯在歡快的氣氛中吃完,可憐的主人從頭到尾被這些惡客打趣的就沒敢抬起頭來。好不容易廖春華在休息了一會兒後終於宣佈:「好了,起來,趁著這會兒天陰了,趕緊回去,不然說不定會趕上下雨。」
柳清溪長長吐出一口氣,心想這些禍害總算要走了。算了,下次不要表妹給我帶東西了,有需要的,還是拜託春連哥進城給我買好了。
大少爺們倒也配合,雖然一想起爬那座山頭就有些腿抖,但是總得爬回去啊,現在後悔跟著廖春華過來享受原生態也晚了。因此一個個無精打采的起身,背著裝了水和點心的背包走出門去。
「你們回去吧,我想在這裏住些日子。」
殷明忽然開口,把廖春華嚇了一跳,剛要說什麼,就聽對方搶著道:「我喜歡這裏的空氣,不用多說了。」
「不行。」
這一次開口的不是廖春華,而是柳清溪。
「表哥。」
這一下,連廖春華都吃驚了,記憶中,表哥一直是個溫柔如水的纖細男人,從不會大聲地和人爭辯討論,怎麼也沒想到,他今天竟然會這樣激烈地反對殷明留下來。
「為什麼?」
殷明的眼睛瞇了瞇:呵呵,獵物難道有被捕獵的預感了嗎?所以才會拒絕獵人的靠近。
被表妹和幾個不凡男孩子盯著的柳清溪立刻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不由得一下子紅了臉,吶吶道:「鎮子,鎮子上的人都不太喜歡陌生人,你……你在這裏沒地方住。」
「沒關係,我就住在你家。」
殷明淡淡地道,見柳清溪還要反對,他搶在對方開口說話之前堵住他:「我租你的房子,行不行?」
「我這裏很小,沒有房間可以租給你。」
柳清溪漲紅著臉垂下頭去:從小到大,第一次撒謊,這滋味真不好受,可是……他怕這個男人,真的很害怕啊。總感覺,如果他真的留下來,自己就要面對一個惡魔,他只是一個再平凡不過的男人,他沒有這份膽量和勇氣。
柳清溪在心中為自己小聲辯解著。
「沒關係,我打地鋪。」
殷明面不改色的道,索性坐在理髮店裏的長椅不肯起來了。
「好了表哥,你就讓明少在這裏住著吧,沒有浴室沒有馬桶沒有咖啡牛奶的生活,不到三天,不用你開口,他自己就受不了了。」
廖春華呵呵一笑,她是真的不信像殷明這種養尊處優的大少爺可以在這落後閉塞的鎮子上長住,剛剛歐少鋒還和隋風說,再住三天就回去呢。
表妹都這樣說了,柳清溪也實在反對不了,無奈地看了一眼在長椅上坐著耍無賴的殷明一眼,他懷著忐忑鬱悶的心情把表妹和那幾個男孩子送了出去。
回到店中,因為一時間也沒有客人,所以柳清溪只能和殷明大眼對小眼的坐著,氣氛沉默中帶著一些尷尬。
不過這樣想的只有柳清溪而已,殷明老神在在的,根本就是穩坐釣魚臺,好像這理髮店裏他才是主人,柳清溪反倒成了不速之客似的。
就這樣一直坐了十幾分鐘,柳清溪索性不再理會殷明,坐在椅子上閉目養神。
令他意外的是,殷明竟然就這樣一直陪他坐到了太陽下山,柳清溪能夠感覺到,對方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臉上,害他的臉一陣陣發燙,但是如果因為這個而惱羞成怒,又實在沒理由,總不能說我感覺你在看著我,所以你不許看我吧?
「為什麼都沒有客人的?」
殷明似乎是終於有些不耐煩了,長腿伸出去踹踹柳清溪坐的椅子:「你這裏生意也太冷清了吧?」
「小鎮上本來就只有一百來戶人家,所以生意不多。」柳清溪站起身,他一直插在褲兜裏的手抽出來,到門前看了看,便回過頭道:「好,關門了,回屋吧。」
「哦。」
殷明有些不滿的答應了一聲:可惡,他還想看柳清溪的手推著那把推子給人理髮呢,結果就連這點小小願望都沒能如願。
「要不然,清溪你給我理下頭髮?」
殷明盯著那放在桌上一下午也沒得以施展的推子,也不知怎麼想的,就忽然蹦出了這樣一句話。
「你說真的?」
柳清溪回過頭,目光炯炯的看著殷明:「我可不會你們城裏的那些花樣,你如果讓我理髮,我只能給你理個平頭。」
不得不承認,這個男孩子真是很帥氣的,身上穿的衣服和他的頭髮都與他的氣質很相配,這一點,就算是沒有什麼髮型著裝知識,又很保守的柳清溪都無法否認。
「沒關係,來吧。」殷明滿不在乎的坐在椅子上,他一點也不在乎自己這帥氣的髮型,只要一想到柳清溪那纖長的手指會穿過他的頭髮,全身的血液好像就沸騰了。
媽的老子不會是陷進去了吧?別扯,一見鍾情?那是什麼鬼玩意兒?
他在心裏罵了自己一句,但是看到柳清溪遲疑的拿起推子,那雙清澈眼睛眨了眨,似乎在最後一次徵詢他的意見,他就覺得魂兒都快沒了。
「好吧,反正理了髮,夏天涼快,而且沒幾天就長出來了。」
柳清溪笑了笑,一下午沒有客人上門,他也覺得手有些癢癢,所以對這個合作對象竟然露出了難得的笑容,想想又加了一句:「我聽表妹說過,你們城裏的孩子流行一個說法,平頭還顯得帥氣的男孩子才是真正的帥氣,對吧?」
殷明挑挑眉,邪笑道:「清溪還知道這種說法?那你也不是很古板嘛。」
柳清溪立刻板起臉,冷哼道:「誰說的?我是很古板啊,哼!和你們這些城裏孩子比起來,我就是一個老古董。」
他一邊說著,就拿起那把推子,似乎是洩憤似的,毫不留情就把殷明原本帥氣飛揚的頭髮給推成了板寸。
看著對方那氣嘟嘟的表情,眼睛裏還帶著一絲不加掩飾的笑意,殷明只覺著心裏好像有幾個貓爪子在撓:這個可愛的笨男人,他是不是覺著這種能夠掌控擺佈自己的滋味很愉快?只可惜,他並不知道,能夠由他主導局面的,也只有這一刻而已。
推平頭很簡單,五分鐘後,殷明看著鏡子裏那個帥氣的板寸頭少年,回味著柳清溪那修長,帶著一絲涼意的手指在頭髮中穿行的感覺。再看看正背對著他在收拾臺上東西的男人,寬鬆長褲卻也沒辦法遮擋挺翹優美的臀部形狀,他舔了舔嘴唇,又心猿意馬起來。
從背後悄悄上前,然後殷明摟住男人,將下巴放在柳清溪的肩頭上磨蹭著,一邊陶醉的道:「清溪,你身上的味道真好聞,是用什麼沐浴露的?」
「啊……」柳清溪嚇得尖叫一聲,整個人都呆住了,然後他就醒過神來,拼命掙扎出了殷明的懷抱,像一隻飽受驚嚇的兔子,羞惱問道:「你……你幹什麼啊?」
現在很顯然還不是捕獵的最佳時機,所以殷明攤攤手:「唔,沒什麼啊,我只是想讓清溪看看我的新髮型帥不帥。」
柳清溪鬆了口氣,他因為手上還沾著幾根頭髮絲,就用胳膊抹去頭上汗水,生氣道:「那你就問啊,忽然間抱上來,嚇了我一大跳,告訴你,我……我很孤僻的,不太喜歡和人接觸。」
殷明微微一笑,聰明的沒在這個問題上糾纏,只是用手耙了耙自己的頭髮,嘿嘿笑道:「怎麼樣?帥不帥帥不帥?」
「帥,帥的都沒有天理了,行了吧?滿意了吧?」
柳清溪沒好氣的敷衍了一句:哼!就算的確是帥的沒天理,要不要這麼得瑟?這男孩子果然討厭得很,一點兒都不知道收斂的。
柳清溪低頭看了看自己不足二尺一的纖細腰肢,火柴棒一樣的胳膊,再偷瞄一眼殷明高大勻稱的強壯身體,心中不由得更是悲憤欲絕。
「嘿,我知道自己帥,就算是推成光頭也很帥。」
殷明打了聲口哨,看到臺上的東西已經歸納在一起,便愉快地向後門走去:「回家了回家了。」那語氣,彷彿是回他自己家似的。
柳清溪氣得半死,卻又無可奈何,舀水洗了手之後跟在殷明後頭,進了屋就直奔客房,然後對殷明道:「你晚上就睡在這裏,被褥枕頭等下我給你拿出來。」
「咦?清溪不是說沒有租給我的房間嗎?」
殷明吹了聲口哨,不懷好意的看著一瞬間就紅透了臉的漂亮男人:「哦,原來清溪你也會撒謊啊?」
「沒……沒有,我……我只是之前忘了……忘了這個房間。」柳清溪支支吾吾地解釋了一句,便逃也似的飛奔進了廚房。
殷明搖搖晃晃地跟在他身後,好像是一隻追著兔子的大灰狼:不管你跑得有多快,卻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晚飯吃的是白粥和鹹菜,不得不承認,這樣的飲食對於殷明這個肉食動物來說,的確是一種折磨。
不過他卻絲毫沒有顯露出來,想也知道,這麼個小鎮子,連養豬的都沒有幾家,去哪裡買肉吃?中午那菜裏的一點鹹肉,恐怕就是柳清溪唯一的存貨了。
想到這裏,殷明就有些懊惱:這小鎮子四周都是山,如果帶了獵槍來,嘿嘿,每天不用多,就打一隻兔子或者狍子什麼的,也足夠自己和柳清溪打牙祭了,也許對方被自己打獵時的英姿所迷,從此後就會死心塌地的愛上自己呢。
殷明想到這裏的時候,就看到柳清溪站起身,丟下一句「我吃飽了,你慢慢吃」之後,便頭也不回的逃到了屋裏,他歎了口氣,暗道自己剛剛果然是在異想天開啊。
落後閉塞的小鎮子是不可能有什麼夜間娛樂的,晚上快八點的時候,太陽隱沒了它在人間的最後一縷光線,夜幕籠罩下來,柳清溪便對殷明道:「好了,去睡吧。」
「什麼?」殷明怪叫:「離十二點還有四個多小時,這麼大好的光陰,竟然要白白浪費在睡覺上?」
柳清溪詫異地看著他:「那你想做什麼?我這裏沒有那種叫做電視機的東西,哦,之前春華送給我一台廣播,不過只能收到兩個頻道,我一般也不用,你拿去聽吧。」
「沒有電視,只有廣播?」
殷明嘴角抽了抽,忽然湊到柳清溪面前,笑得好像是一隻不懷好意的黃鼠狼:「表哥,不如我們來做點有意義的事情?」
「什麼……什麼表哥?誰……誰是你表哥?」
柳清溪都結巴了,殷明的笑容讓他的寒毛都豎起來,往後退了一步,他非常認真的和對方劃清界限。
「唔,我只是覺得,叫表哥顯得我們更親近嘛,或者你還是喜歡我叫你清溪?那也行,叫清溪顯得親暱。」
殷明很無恥地笑著,柳清溪卻被他氣得都要哭了:這混蛋還能更無恥一點嗎?
「我要睡覺了,你也去睡吧,如果覺得無聊,明天我可以送你回春華家,他們鎮子上還是有很多好玩東西的,也有電視機和影碟機。」
意識到和這個男人是沒有什麼道理可講的,所以柳清溪無奈地轉移了話題,現在他很慶幸自己生活在一個落後閉塞的鎮子上,雖然從前也沒抱怨過,但有時候悶了,也總會忍不住幻想一下城市裏燈紅酒綠的生活,當然,只是偶爾而已了。
「不用,表哥你睡吧,我看著你就不無聊了。」殷明湊上前:「你知不知道你比那些明星漂亮多了。」
「去睡覺。」
柳清溪憤怒了:這混蛋還有完沒完?調戲自己很好玩兒嗎?欺負自己不會發火是不是?
殷明看著惱羞成怒的柳清溪,就好像是一隻刺蝟豎起了所有的刺,他笑得彎腰捧腹,一邊舉起手叫道:「好好好,睡覺,我也睡覺。」
說完就一屁股坐到柳清溪的床上。
這種明顯就是鵲巢鳩佔的行為讓柳清溪再次驚訝了,好半天,他忽然憤怒的拉起殷明,一邊把他往外扯一邊叫道:「你要是這麼不聽話,明天我就把你送回春華家。」
殷明配合的被他往外推著,一邊斜眼看看柳清溪那纖瘦的小身板兒:「送我回去?就憑清溪你這沒二兩肉的身子?」
這混蛋不戳自己的傷疤會死嗎?柳清溪淚流滿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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